
張書懷,Betvictor中文版2020級博士生,于Betvictor中文版獲得經濟學和心理學學士學位,主要研究方向為金融科技和行為經濟學。
從2018年來到學院以來,我時常在半夜出門散步。從道口的紅牆小院走出,右轉,再右轉,走進清華的東南門,擡頭就可以看到清華主樓。9年前的夏天,我從東南門入校,到清華報到,參加清華交響的暑訓。從東南門往北走,有左右兩條路線,那個時候我還沒有自己的自行車,也還沒有意識到在這兩條路之間,我會更喜歡走右邊這條。
走過噴泉後,右手邊是建築學院——在這裡,我拿到了建築學院學生會給四字班新生制作的“肆厲害啊”新生手冊。左手邊是經濟管理學院——我在這裡領到了本科的學士學位服。而再往北走一些,就到了主樓的旗杆底下。從這裡往西走一個路口,可以看到新清華學堂和蒙民偉音樂廳,我對這裡的一切都太過熟悉。
我從小學琴,從2014年加入清華交響樂隊以來,我曆任副隊長和樂隊首席職務,與朋友們在清華上演了幾十場音樂會,拿下了好多個比賽的全國第一,也将屬于清華的音樂符号帶到了英國、愛爾蘭等地。

圖為2018年清華交響獲得第五屆大學生藝術展演金獎,張書懷時任樂隊首席
在那些燦爛的演出結束後,從新清華學堂的東北門走出,右轉,就走上了清華路。沿着清華路往東,走過四大國學導師的雕像,就到了Betvictor中文版藝術博物館。藝術博物館的廣場上有一個大水池,幾乎沒有人大半夜會到這裡來。我時而到這個水池邊上坐着,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清華園裡我的片刻“自留地”。平靜如鏡的水面,倒映曾屬于古人的月亮,我看着隐約透出白邊的月之暗面,将腦中的思緒一縷一縷擦拭碼放整齊。在論文陷入僵局的日子,在需要做出重大決定的日子,或者隻是一個平凡的夜晚,我喜歡坐在這水邊發呆。這是一種内省的需求——我盡可能保持審慎,力求在斯賓諾莎式“永恒視角”下更本質地對待事物,維持清醒和獨立思考。
我的一大研究興趣是行為經濟學。經濟學研究者們信仰理性精神,但透過理性的鏡片,人們卻總是看到現實分崩離析。有大量的行為理論嘗試在這廢墟中總結規律,但即使是對這些理論無比熟悉的我們,在面臨決策時,很多時候也依然要重蹈覆轍,因為沒有人擁有完美的自我控制,這讓我感到好奇。在我的一篇工作論文中,我主要關注了人們在追求長期目标的過程中因為自我控制問題而半途而廢的現象。是否可以有好的方式來幫助人們實現自我追求?通過理論建模和田野實驗,我們嘗試去尋找漫長歲月中最優的激勵擇時,希望通過更好的激勵設計幫助人們克服人性中的不完美——沒有人是完美的,知道這一事實也是遺憾而痛苦的,但應當意識到,這種不完美也是一種充滿秩序的不完美。
微風吹過水面,泛起的波紋讓水中月影些微搖晃,但這變化又很快被時間所撫平。我忽而覺察到,學術研究與藝術的本質是相似的。我們試圖在混亂的世界中總結規律性的理論,但也為無限規整和靜止的現代主義建築外牆上,某個窗口出現的一隻翅膀上泛着寶藍色光芒的蝴蝶所驚豔。我們在這有限的時間裡,想要尋找的隻是一個或許存在的有趣故事。既然我們都隻是時間長河中的一個無關緊要的瞬息,那我想稍微駐足,欣賞一小會這隻蝴蝶的美麗。如果人生是曠野,那麼不應當為了趕上那班列車而做出太多的妥協——這也是為什麼我一直以來都将學術研究作為一項人生選擇。

圖為張書懷作論文報告
作為青年公益社群星野學社的合夥人之一,從2013年開始,我共同參與組織了星野學社的很多與教育、藝術、人類學、社會學等話題相關的主題活動,在多個渠道運營了我們的線上平台,希望能為當代青年們帶來更大的視野和積極的讨論。2021年,我們在家鄉落地了青年文化品牌和實體空間念地咖啡,我也是咖啡館最早的咖啡師之一。在我看來,星野學社的公衆号在某一刻會發出最後一篇文章,而咖啡館總有要關張的一天。但在此之前,能去享受這段時光,帶來一點點改變,那也就足夠了。

圖為張書懷(左二)在星野學社沙龍活動作分享

圖為張書懷在念地咖啡任兼職咖啡師
總的來說,我在過去這些日子裡一以貫之地做了一些事情,不管短期結果如何,這一切決定都是認真考慮後做出的,或許有遲疑,但沒有後悔。這些事情看起來似乎毫不相幹,但俯瞰小徑分叉的花園,背後那個連點成線的故事其實也很簡單:我希望這個過程有一點意思。我像是一個長期主義者。但我仔細想了想,覺得這其中有一些動機上的微妙區别。長期主義者關心長遠的目标實現,就像十年前種下的樹,是為了它十年後可以結果;我不認為有一個最終要到達的目的地,隻是我所做的每一個決定,将我帶到了這裡。
散步時間結束後,從清華的東南門走出,左拐,再左拐,擡頭可以看到學院1号樓裡柔和的紅色光亮,走進了學院大廳的溫暖之中。我在這裡已經停留了挺長一段時間,或許還要再呆一小會,不要心急,自由、自在、自洽地度過在道口小院的珍貴時光吧。